作者｜武志红编辑｜张罐子责编｜陈沉沉
英国的精神分析大师比昂讲过一句话：
关系的本质，是谁制造焦虑，谁容纳和化解焦虑。
也因此，在亲子关系中，父母需要具备容器功能。
即：孩子制造焦虑，父母化解孩子的焦虑。
具体来说，存在3个维度：
孩子把事做好时，父母认可孩子；
孩子遇到挫败时，父母支持孩子；
同时，孩子的能量和感受，能在父母这个关系容器里自由地流淌。
但太多家庭却是相反的。
通常是家长制造焦虑，而幼小孩子去容纳和化解焦虑。
在这里，便涉及到一个问题——「心理空间」。
父母的焦虑，会侵袭孩子心理空间。
假若总是侵袭，这份心理空间自然会缩小，严重的时候，像是没有一点空间。
相反，如果有好的关系，能容纳和化解孩子的焦虑，孩子的心理空间就会扩大。
基于这对关系，我给原生家庭分了5个层级。
原生家庭的五个层级，讲的就是焦虑和心理空间这对关系。
原生家庭的五个层级
一个人最初和父母的关系，会内化到他的内心深处，成为一种内在的关系模式。 可以说，这是如命运一般的力量。 因此，关于原生家庭的五个层级，就像在寺庙抽签一样，可以分为五种签： 下下签、中下签、中签、中上签、上上签。 第一个层级：下下签。 这个层级的原生家庭，没有一个基本稳定安全的外在空间； 因而孩子的内在也没有一个基本稳定的心理空间，做什么事情都充满焦虑，也因此总是发挥不好。 具体有2种情形。 情形一 ：父母制造的外在空间创伤不断，总是侵入、攻击家庭，导致孩子的心理空间也被严重破坏。 比如，我的原生家庭。 我的爷爷奶奶，经常攻击我们家庭。 冲突最严重的时候，尽管他们明显不占理，但整个家族和村委都站在我奶奶一边。 甚至用村里大喇叭上广播说，我父母是不孝子孙。 在那个年代，大喇叭的这种广播，就是社死。 尤其是我哥哥姐姐出生的那个时候，这种攻击和压迫最严重。 直到我出生后，我爷爷奶奶和我们家少了来往，来自外在空间不断的创伤，才慢慢停下来了。 所以我哥哥姐姐的心理空间，要比我差很多，他们真的就是抽中了下下签。 而我是家里三个孩子中，唯一一个有比较稳定心理空间的孩子。 情形二 ：孩子内心彻底的孤独，导致无法化解全能暴怒，这份全能暴怒，会破坏人的心理空间。 有的人，家庭并没有受到外部世界的强烈攻击，但自己的内在空间却非常小。 这是因为在婴幼儿时，抚养者没有和孩子建立起基本互动的关系，造成了一种彻底孤独。 这会导致这类人的心灵，停留在原始的全能自恋中。 任何不如意，都会导致全能暴怒的产生。 这份全能暴怒，会持续不断地破坏他们的心理空间。 实际上，除了下下签，剩下的四个层级都算是普通而正常的家庭。
第二个层级：中下签。 在这样的家庭中： 父母和孩子，形成了一个比较稳定的互动模式；父母没有严重的攻击，孩子有一定的心理空间。 但通常，父母又会持续不断地制造焦虑，孩子要去帮父母容纳焦虑。 这在我们社会，非常常见。 很多父母，会有意无意让孩子去完成自己没完成的重大愿望。 比如，要求孩子考自己当年没考上的大学，做自己当年想做的职业。 还有另外一种常见的情形—— 父母对孩子有着各种各样的控制，不分大小。 大到念书、结婚，小到穿衣、洗澡……都事无巨细地控制着。 这是入侵内在空间的一种方式。 可以说，这两种情形，都是在不断压缩孩子的心理空间。 因此，虽然孩子能够形成了一个适当的内在空间，但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父母给孩子制造的焦虑。 这导致孩子要不断花时间和精力，去处理父母的人生命题和焦虑，不能够专注在自己的人生使命上。 
第三个层级：中等签。 父母没有给孩子制造严重的焦虑，同时也并没有很好地帮孩子化解焦虑； 但孩子能够自己逐渐形成一个心理空间，然后主要容纳自己的人生命题。 按我的例子来讲，我基本上过的就是中等签的人生。 我从来没挨过一次打骂，也没有被控制。 这意味着我的内在空间得以稳定的存在，而且主要处理的是我自己的人生使命。 但我人生还有一部分是中下签。 虽然我父母从没要求我去完成他们的人生使命，但那时我们家真的太痛苦了。 我的父母被爷爷奶奶及整个家族的人骂 “没用” 和 “不孝” ，这导致他们严重抑郁，甚至不想活； 而我的哥哥姐姐也不够有力量，我成了家里最稳定的源头。 所以我要帮家里活出这部分来。 比如，所谓的出人头地，所谓的攻击、解构愚孝等。 这些都是父母他们完成不了的重大使命，而我把它们吸纳进来，然后自己去化解掉。 法国精神分析大师拉康，说过一句很有意思的话： 我们欲望着父母的欲望，我们以为这是自己的欲望。 原本对我来说，争取公平、解构愚孝，这些都是我想写的。 但后来我才明白，这并非主要是我的欲望，我是在帮父母完成他们生命中的重大缺失。 但，这不是我父母逼迫我的，而是我自己有意识去做的，所以整体上我是一个中等签。
第四个层级：中上签。 父母不会向孩子制造焦虑，而且还成了不错的容器，能容纳孩子投掷过来的焦虑。 举个最常见的例子。 有些孩子，考试不及格，可能会产生一种挫败感和焦虑感。 这时做父母的，如果能给孩子传递一种感觉： 你的负面情绪，是被允许存在的；如果你接不住，可以来找我，我来倾听和承接一些。 这意味着，因为父母的存在，孩子的空间可以得到拓宽。 这是很幸运的一件事。 
原生家庭的第五个层级：上上签。 在这个层级的父母，不仅是容器，能容纳和化解孩子的焦虑； 他们还会给提供丰富的资源，让孩子有可能接触到各个领域的高手，帮助孩子在那些领域偶尔抵达高手之境。 这样一来，孩子就会形成内驱力，并懂得如何与事情建立深度关系。 这意味着孩子的空间得到了巨大拓展，简直就是可以在天空中翱翔了。 在我看来，谷爱凌就是这样的命运。 她不仅继承了祖辈强大的基因，她的母亲和外婆外公，还帮助她极大地拓宽了她的心理空间，因此她可以在巨大的空间中自由翱翔。 当然，我们不必奢求这样的上上签。 一个人能活出这样，本身就是非常少见的事情。 因此，能有中等的命运，我们的心理空间不被破坏，能得到基本尊重—— 从而可以比较好地就此去寻找自己的路，就算这条路很崎岖，也已经不错了。 
很多时候，命运真的有很深的部分。 虽然我讲到原生家庭有命运般的力量，但我们仍需要不断去认识和觉知原生家庭。 我们可以去归因，但不要轻易地去归罪。 对于命运，我们得有份坦然。 并且，在和很多人交谈后，我越来越有一种感觉： 太多人，要花三代的力量，才能够去做自己。 第一代严重创伤和匮乏，人生有太多遗憾； 第二代帮第一代圆梦或申冤，处理了创伤和匮乏的问题； 第三代才有了成为自己的巨大心理空间。 比如我的原生家庭。 我父母那一代为第一代，他们经历过严重的匮乏，不断地被剥削、攻击和压缩。 在这个创伤不停的过程中，他们都是勉强活着，根本没有空间和可能去活出自己。 实际上，他们能够活下来，就已经很好了。 当然，总会有一些强大的人，但这始终是特例。 然后，到了我这一代，我算是抽了个中签。 我的父母虽然过得如此痛苦，但他们把家族里的攻击和创伤承担下来了，没有传到我这里来。 但我知道他们有匮乏、有巨大的创伤，所以又主动吸收了父母的这些部分。 因此，虽然我有一个稳定的心理空间，但这个里面相当大的一部分，是为他们而活。 比如我前面提到的，考大学出人头地、写东西解构愚孝，为他们争取一些公平。 并且，在人际关系中，我还是很难避免烂好人这部分。 幸运的是，我在学习、工作、写作中，有特别好的空间来做自己。 虽然我还不够有活力，这辈子也还不算盛开。 但我至少明白了，我能有这么多东西活出来，已经处于蛮基本满足的状态。 因此，在这时候，我的下一代，就有充分的空间可以做他自己了。 当然，这是一个相对理想的状态。 很多时候，即便到了第三代，我们可能仍然不可避免这些部分。 但我特别想说： 我们能看见一代比一代好，整体上在朝着好的方向走，就可以了。 在这个方向指引下， 当父母的，尽量做到少给孩子制造焦虑，让孩子有做自己的内在空间。 这时候，大人便能真正像个大人，孩子也能安心做回孩子本来的自己。
作，武志红，资深心理咨询师，得到热门专栏《拥有一个你说了算的人生》作者，著有畅销书《为何家会伤人》、《为何爱会伤人》等，微博：@武志红。编辑：张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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